第二百三十九章 争个高下

说书人苏子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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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郡咧开嘴角,忽地一笑,接着就听“咣当”一声,将身侧别着的弯刀拍在案上。胆小的几名女眷立时吓得花容失色。赫连郡是谁?那是有名的外域蛮人!听闻他的生父,就最喜以手下败将的心肝下酒。他久在战场,双手不知染过多少鲜血,杀起人来,犹如砍瓜切菜!赫连郡这是要在鲁王宴上动手么?

    徐玉钦回过神来,厉声喝道,“安南侯,您这是何意?鲁王殿下在前,你亮出兵刃,乃是大罪!”

    向来和气的鲁王寒着一张面孔,从鼻中哼出一声冷笑,“赫连,你携带兵刃赴宴,究竟意欲何为?”

    “携带兵器赴宴又如何?鲁王难道不知,本侯有皇上首肯,就连入宫上朝,也有带刀的自由!”赫连郡冷冷盯视众人,“鲁王对本侯不喜,在座之人又有谁曾放本侯于眼内?论起唇枪舌剑,在座诸位皆是当世‘豪杰’,本侯自愧不如!本侯年少便从军戍边,转眼十余载,如今立功归来,却饱受冷眼,尝尽羞辱。本侯的女人,焉何可以当众被命奏琴?你们的女人,就都高贵矜持,连说一句都说不得了?你们轻视的岂止是轻雪?你们分明是瞧不起本侯!现在本侯的兵刃就亮在这里,少跟本侯弄那些虚虚假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谁瞧本侯不顺眼,来!本侯恭请赐教!”

    尽数自己回京后不为朝臣所容的心酸,一泄月余受辱之愤。鲁王心中一窒,立觉自己今日失了分寸,险些酿出大祸来。

    其余人众却是心中翻着白眼,不以为然。他受辱?他受了什么辱?逼迫皇上准他留守京中,还封了个安南侯的爵位,在京中大摇大摆横行无忌,谁敢给他气受?不就是皇上欲要架空他的军权,明面上对他恩遇有加,暗中却未曾给过他什么实际好处么?就连府宅,也指了个短期内绝对住不进去的地方,想在他正式立府扎根之前,迫使他自请回到关外去么?

    这只能怪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啊,借着庆王相助,带兵赖在京城,哪个皇帝那么心大,能在他明晃晃的大刀底下安寝啊?

    偏偏他这人没皮没脸地耍手段博同情,收服了那些愚昧百姓,各个称他为“护国英雄”,“战无不胜大将军”,“忠君爱民的将军老爷”……以致他平时犯了错事,皇上都不敢轻易加以处罚。如今,瞧瞧,这不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就当众在鲁王面前亮出刀来,挑衅一众王公贵胄!

    座中噤若寒蝉,除了立在鲁王身后的徐玉钦,无人敢站出来,再指责他的错处。鲁王表情有所放松,可是那句安抚他的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鲁王妃早已尴尬地不知所措,若非她有意折辱于那贾轻雪,又岂会令鲁王殿下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此时,一个柔弱的小小身影,走到大殿中央,红着脸小声说道,“王爷、侯爷、都怪新月不好,新月想请王爷跟侯爷给个恩典,准许新月献歌一曲,行吗?”

    俏生生、娇怯怯的姚新月开了口,饶是对方再是如何心硬如铁,也不忍拂了她的脸面。更何况此刻谁听不出,她是缓解殿中尴尬的气氛,才勉强出头?众人对她的好感顿时又增了数倍。

    鲁王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身为王妃,总不好出尔反尔,那个贾轻雪人已走到琴旁,她总不能因着赫连郡骂了几句就让她回去吧,那她身为鲁王妃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说,她是宴会女主,本就有责任配合鲁王、缓和气氛。

    鲁王妃对身边的两个美貌宫人使了个眼色,笑道,“如此甚好,叔父,本妃这可不是厚此薄彼,不管是新月也好,轻雪姑娘也好,都是本妃的自己人呢!咱们这个宴会,又没有外人,叫大家共赏几位小姐的才华,算不得为难了几位小姐吧?”

    那两名宫人一同拥上前去,一个挽住鲁王手臂,一个抱住赫连郡的胳膊,娇声道,“王爷(侯爷)快请入座吧!”

    徐玉钦缓缓坐回席上,一抬眼,却见场中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这边。——郑紫歆不甘地咬了咬嘴唇,众人这是等她一同上场去表演当场作画吗?

    鲁王妃柔和的目光中,夹带着一丝恳求,微笑地望着她道:“许久不曾见过紫歆的画作,本妃这就吩咐准备水墨纸笔可好?”

    郑紫歆瞧了瞧众人,又瞧了瞧身侧的夫君,——后者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不知算是鼓励,还是安慰。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多谢王妃。”

    心中却将那个没用的鲁王妃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为了息事宁人,收拾她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竟然将她郑紫歆摆出来当棋子用?跟那身份低贱的卖笑女、和鲁王妃的表妹一起当众表演为众人助兴?怕是鲁王妃不甘心自己的表妹沦落为娱宾的歌舞姬,这才搬出她郑紫歆来给姚新月抬桩吧?

    宫人很快就摆好了桌案笔墨,铺开宣纸。郑紫歆行至案前,又是一阵暗骂。如今大殿中央的三人,她与姚新月都站着,竟只有抚琴的贾轻雪安稳稳地坐着。

    随着贾轻雪轻拨琴弦,郑紫歆不甘地落了笔。而姚新月张了张嘴,却蓦然发觉,贾轻雪所奏之曲,竟是一首气势磅礴的军中曲乐《狂沙》。

    姚新月的声音,美在柔而细,“狂沙”之曲却是贵在雄厚和低沉,与她的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此时她若唱不出来,岂非丢脸?心中恼恨自己不该轻易出言挑起献艺一事,顶着众人期许的目光,硬着头皮启齿唱了起来。

    座中一个懂音律的中年宾客低声对身畔的少年介绍道:“‘狂沙’是军中曲乐,前半段讲述的是一队来自中原的兵马在大漠之中行进,前后无着,断粮缺水,将士们心中无望,思念家乡。曲声哀重,意境悲凉。”

    “而后一只孤雁飞过,接着驼铃轻响,只见一小队敌国商队绑缚着上百名中原妇孺,对他们呼呼喝喝鞭打脚踢,当作牲口般残忍对待。中段节奏多变,以低鸣盘旋为主。”

    “与这些妇孺流着相同血液的将士们见此情形,义愤填膺,在绝望之中奋起,救下受难同胞。若是他们就此放弃,那么将来就会有更多的亲人手足,遭受同样的奴役!凭着一腔热血,他们一鼓作气,冲出荒漠,以饥饿困顿的血肉之躯,与敌国强兵抵死拼杀!……最终在如血残阳之下,仅剩的零星几名重伤残兵,流着热泪,吹响胜利的号角……尾段激越磅礴,气势恢弘,到了最后却又急转直下,空旷幽静,凄凉孤寂,接连六句抖音……着实考验奏琴者的琴艺和引歌之人的真假音变换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