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八章 乐翻天 聚贤楼里花生皮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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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班时,崔凤鸣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他看见花生皮和春秀在角落里不知为什么事叽叽咕咕的争吵着,花生皮叉着腰一脸的气急败坏,春秀摊着手一脸的无辜。崔凤鸣猜到他们是为小仓库的事儿争吵,心里暗自得意。将近中午,吃饭的客人陆续来了,花生皮开始炒菜。几个菜端出去后不一会儿就听到前面餐厅里乱起来,有人在嚷嚷。这时前厅管事的托着几盘菜走进厨房,他气呼呼的质问花生皮:“你今天搞得什么把戏?你是不是要砸咱们聚贤楼的牌子?”

    花生皮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瞪着眼睛问前厅管事的:“你今天吃错药了是不是?怎么敢对我这么说话?”

    “我看吃错药的是你!你自己尝尝这菜能吃吗?”

    “尝尝?难道我炒的菜不好能吗?”花生皮用筷子夹起菜放进嘴里,他眨了眨眼“呸”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怎么样?又苦又涩又咸吧?”前厅管事的阴阳怪气的问。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花生皮感到莫名其妙无法解释的时候,从前厅传来骂娘声,跑堂的又退回几盘菜。这时饭馆老板也走了进来,他板着脸问花生皮:“老伙计,你是怎么搞的?你的手艺在前门一带的馆子里算是响当当的,今天的菜怎么全都搞成这样?你是不是嫌我今年给你的年底花红少?故意整我啊?”

    花生皮见老板生气了,忙着解释不是那么回事,“老板,我为咱饭庄干了好多年,我对您可是一心一意呀!”

    老板不高兴地说:“那个白师傅炒的菜怎么就没顾客挑毛病呢?偏偏是你这老掌勺的出了错?”

    花生皮满脸苦笑的请老板消消火气,他歪着头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眼珠转了几圈后恍然大悟的说:“这菜又苦又涩的,里面肯定放了碱!”说完他从盐罐里捏起一撮盐放进嘴里一尝果然是盐里掺进碱。他又拿起酱油瓶子尝了一口,酱油是酸苦的味道。他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冲着众人喊叫:“是谁给我炒菜的佐料做手脚了?tama的!这不是坏我名声吗!我日这人的八辈儿祖宗!”

    狂怒的花生皮又骂又叫。伙夫们都吓得低下头不敢看他,有平时胆小怕事的人忙向花生皮解释说这事和自己无关,只有崔凤鸣蛮有兴致的看着这出闹剧,他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就在花生皮骂人的时候,前面传来一个油闷大虾的菜单,老板对花生皮说:“得了,这事儿过后再查。你先把这道菜给做了。”他催着花生皮赶快做,并且亲自监督。

    花生皮重新换了炒菜的油盐酱醋。一时疏忽偏偏忘了换料酒瓶。他要在老板面前露一手,于是手脚麻利的做起来。花生皮把油锅烧热后放进几只大虾,大虾被油煎得通体变红,他为了提鲜去腥随手拿起料酒坛子打开盖往锅里就倒,这黄酒瓶里混装的人尿一碰到锅里的热油就哧哧的冒起股股白烟,极腥臊的气味马上冲了出来,弥漫的满屋子都是,后厨里的人被呛得都捂住鼻子往外跑。老板这下真是气炸肺了,他跳着脚的指着花生皮骂:“你这混蛋玩意儿!我家从乾隆爷时传下的老字号今天就毁在你的手里了!”说完他也紧捂着鼻子逃出厨房。老板跑到外面后冲着厨房里大喊:“花生皮子,饭庄今天损失的钱我从你的工钱里扣!”

    花生皮此时完全蒙了头。他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了老板的撑腰,这个黑大个一下子就矮了半截,再也狂不起来了。他慢吞吞的走出厨房蹲在院中央的地上,时而摇着头时而咳声叹气,用拳头捶大腿。嘴里不住的念叨:“我的娘啊,我被人算计了。我的娘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呀!”他声音哽咽,眼睛有些发红,那神态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

    见花生皮也有落魄的时候,后厨的伙计们都站在院子里捂着嘴偷偷的乐,虽然觉得很好笑很开心却不敢笑出声,只有崔凤鸣见花生皮今天像猴子一样被自己耍了,他非常得意,他看着花生皮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崔凤鸣笑得极开心,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直到笑得喘不过气肚子都笑疼了不得不蹲在地上,别人都不笑了他还是笑个没完。痛快!他把对花生皮一肚子的怨气全都笑出来了,大家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开始,花生皮以为崔凤鸣是幸灾乐祸的看自己笑话,他恶狠狠的盯着崔凤鸣说:“你小子再笑,我就打扁你!”

    崔凤鸣还是忍不住笑,后来花生皮好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猛的站起身冲到崔凤鸣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打。几个巴掌搧得崔凤鸣眼冒金星,嘴角流出血。崔凤鸣被打急了,他一头撞向花生皮的小腹,花生皮捂着肚子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他“哎哟、哎哟”的叫唤。

    这时,春秀跑了过来,她用身子挡住又一次扑向崔凤鸣的花生皮。花生皮凶神恶煞似地指着崔凤鸣骂到:“你个混小子!老子我今儿栽在你手里头了,我今天打死你个熊的!”

    “凤鸣,快对他说这事儿不是你干的!”春秀着急的对崔凤鸣使着眼色。

    “好汉做事好汉当!是老子我干的又怎么样?”崔凤鸣不服气的撸起袖子摆出打架的架势,花生皮推开春秀,一脚朝崔凤鸣踹过来,崔凤鸣闪身躲过,花生皮又是一脚踹过去。

    春秀怕崔凤鸣吃亏,她赶紧拉住花生皮的胳臂求情说:“求求你不要打他了,凤鸣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

    “你给我滚开!今儿不打死他难解我心头之气!”花生皮粗暴的把春秀推到一边,上前一脚把崔凤鸣踹倒在地,然后紧接着又是几脚,崔凤鸣爬起身抄起一块砖头向花生皮砸去,花生皮错身躲过,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撕打中身大力不亏的花生皮占了上风,他一拳把崔凤鸣打得嘴角冒血,又一拳把崔凤鸣的眼眶打肿。春秀见状舍命般的冲到两人之间用身子护住崔凤鸣。花生皮人不停手,他的拳狠狠的落在春秀身上。

    “打人了!打人了!”春秀疼的眼里满是泪水,她还是紧紧护住崔凤鸣。旁边的伙夫们实在看不下去,几个人上来紧紧抱住花生皮,崔凤鸣则被春秀拉走,花生皮这才心有不甘的停住手。

    晚上收工的时候,老板告诉崔凤鸣:他被解雇了。

    崔凤鸣要离开聚贤楼了。春秀拿着崔凤鸣的小包袱把他送出来,两个人低头默默地走着。走了一会儿。春秀说:“凤鸣,我就知道今儿这事是你干的,干的不错,大家都觉着挺解气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承认呢?”

    崔凤鸣看着自己的脚尖爱搭不理的说:“是我干的事,我为什么不承认!”

    “可你因为这件事被老板辞退,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不生气吗?现在找个事做不容易,除了央求人还要搭人情。”

    崔凤鸣听春秀这么一说,头垂得更低了。

    “瞧你,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回家妈妈看见会心疼死的。”春秀难过的摸了摸崔凤鸣的脸。

    要分手了。虽然崔凤鸣的心里有些看不起春秀,毕竟春秀曾向姐姐一样的照顾过自己,有些心里的话还是要说出的。他抬起头看着春秀问:“春秀姐,你和花生皮好,可今天他打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拼命地护着我?”

    “你胡说什么呀!谁和花生皮好啊?”春秀脸色大变。她惊诧不已的看着崔凤鸣。

    “谁胡说了?人家都这么说。”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呀?我说最近你怎么不爱搭理我了呢,原来是为这事儿。”春秀恍然大悟。

    “我为什么不能信?我亲眼看见了!”崔凤鸣不依不饶的说漏了嘴。

    春秀颇为紧张的问:“看见我什么啦?”

    崔凤鸣红着脸低头不语,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春秀见崔凤鸣吞吞吐吐的急得直跺脚,她央求说:“我的好弟弟,你抬头看着我,告诉姐你看见什么啦?快说!”无奈之下崔凤鸣只得向春秀说出自己在库房里窥见春秀和花生皮在一起的事。

    春秀闻听后一把抓住崔凤鸣的胳膊着急的问:“你真看见我和他在一起?还有谁看见了?”

    “就我一个人看见的。那天我到库房睡午觉时正好碰上你们俩在干那事儿,我不是成心要看的!”崔凤鸣急忙解释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当看见春秀羞愧的双手捂住脸时便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了。

    不用崔凤鸣说了,春秀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和花生皮的秘密被崔凤鸣捅破,她觉得很难堪,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着急的甩着手自言自语:“嗨!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丢人现眼的事终于让别人知道了!我今后还怎么见人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崔凤鸣这样一说,春秀更加感到难堪。

    “凤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呀?”春秀抓住崔凤鸣的肩头用颤抖的声音问。

    崔凤鸣轻轻的点下头,他怕刺伤春秀的心,又赶忙摇摇头。

    “你别骗我!我就是不要脸!”羞臊难当的春秀,用手捂住脸转过身靠在墙上低声的抽泣起来。她越哭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哭得整个身子不住的颤动。崔凤鸣看着春秀伤心地样子觉得自己不该揭人家的短儿,他很后悔,想安慰春秀,却不知该怎样说才好,他搓着冻得冰凉的手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路过的行人远远地绕开并好奇的看着他俩。过了一会儿,春秀不哭了,她眼睛通红的对崔凤鸣说:“走吧,我想喝酒了,找个地方坐下,姐今天把这事儿向你说清楚!”

    天色漆黑,冷风袭人面。春秀把崔凤鸣拉进一个街边的小酒馆里,两个人对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春秀叫了一瓶老白干,崔凤鸣说自己不会喝。“我们山东女人都会喝点酒的。”春秀也不勉强,她自斟自饮起来。两杯酒下肚后,春秀借着酒劲慢慢讲起她的身世:

    春秀家在山东。她十八岁就嫁人了。结婚后才知道她的丈夫得了肺痨,整天咳嗽吐血失去了劳动力如同废人一般。家里几分薄地由她和年迈的公婆凑合种着,一家人生活贫苦,全年劳作所得不够饥饱,为给丈夫治病家里还欠了不少债。另外由于春秀没有为夫家生个传宗接代的孩子,所以公婆看她横竖不顺眼,经常给她气受。其实她那个丈夫是个病夫。根本就做不了男人的那个事儿,而不是春秀不能生育。在无奈之下她才通过一个远房亲戚的介绍来到北平打工。一是为挣钱给丈夫治病,二是为了躲开自己的公婆。这个远房亲戚就是花生皮。

    春秀仰脖喝下一杯酒,不知是酒辣的还是心里难过,她眼里泛出泪水。她叹口气说:“嗨!一个单身女人在外乡做工不容易啊!经常要受到坏男人的欺负。我刚到这个饭馆的时候,花生皮就盯上我了。他总是有事没事的和我搭腔,我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出他对我没安好心,所以就尽量的躲着他。谁知有一天他趁我一人去库房拿东西的时候趁机糟蹋了我。当时我难过极了想死的心都有,可是我不能死,我的丈夫还指望我挣钱给他看病呢,我要是死了。他怎么活?而且我不敢告那个坏蛋,花生皮吓唬我说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他就说我是勾引男人的贱货,老板知道后会辞退我的。我也清楚如果这事儿传到老家人的耳里,我的名声就坏了。我的婆家肯定会休了我。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泪往肚子里咽,忍着吧!混过一天是一天。不过,花生皮这个人也不是很坏,他经常接济我些钱,还帮我还了些旧账,我也只能顺着他来。”春秀又仰脖喝了一口酒,这苦涩的酒让她皱起眉头:“凤鸣,我是个无助的弱女子,这苦日子逼得我没有办法的。我也不愿意这样活着呀!我求你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起我和花生皮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你要是向别人说出这个事儿来,姐姐就没脸活了!”

    “好吧,我会守口如瓶!那你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春秀姐!”崔凤鸣充满同情的看着春秀。

    “等我还完了债,我就要回老家躲开那个讨厌的花生皮,可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这个可爱的小弟弟了,我还真舍不得呢!”春秀醉眼迷离的看着崔凤鸣。

    崔凤鸣见春秀有些醉意,他拿过春秀的酒杯说:“春秀姐你别喝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错怪你了!”他好像忽然间长大了,表情像成年人那样伤感,他眼里含着泪水说:“姐,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理花生皮了,我以后一定想办法帮你还债,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我没看错,你是个好弟弟!” 春秀又往酒杯里倒满酒,她喝了一大口后用手指着崔凤鸣问:“凤鸣,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崔凤鸣摇摇头。

    “因为你长的很像我的亲弟弟,脾气秉性也像。我弟弟是我亲手带大的,我们姐弟俩感情很深。可是去年他在麦收的时候被翻倒的马车给压死了!想起弟弟来我心里就难受!从我看见你的那天起就在心里把你当做他!我一直像对亲弟弟那样待你,可没想到你却看不起我这个苦命的姐姐。”春秀话里满含怨气,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崔凤鸣拉起春秀的手安慰说:“姐,你就别难过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弟弟!你是我眼里最好的姐姐!”说完他拿过春秀手里的酒杯,也满满的倒了一杯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呛得他不住的咳嗽;他还想喝,接着又喝干了一杯。两杯酒下肚后崔凤鸣有点头晕眼花神志模糊了,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坐到春秀身旁,伸出胳膊紧紧的搂着春秀肩膀像个大男人似的不住的安慰她。

    在柜台里算账的掌柜也难过的摇摇头。他对春秀说:“大妹子,别哭了。你的命够苦的,今儿这酒钱我不收了,不早了,还是各自回家吧。”

    两人谢过掌柜的,崔凤鸣往柜台上放了几个铜钱,扶着醉意浓浓的春秀走出小酒馆。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喝醉的人相互搀扶摇摇晃晃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