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 三个女人一台戏

蔚子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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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宏寺宏光殿是全寺中装潢最精湛,且大堂最开阔的高堂之一,法宏寺午课就常常在此举办,往往每到午时,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香客,便会烧香祈福,并跪坐于团垫之上,聆听大师教诲。虽说宏光殿往日就已热闹非凡,庄严肃穆,今日却更胜一筹。当今圣上亲临,并没要清退远来的香客,只是随侍的守卫多了些,倒让这占地不小的法宏寺,显得有些拥挤。

    今日与李世民一同来法宏寺听课的是从三省六部以及几大寺之中三品以上、帽带七旒以上的高官,当今皇后长孙氏也一心钻研佛法,一同而来。

    “我佛所言,‘色’乃大千世界,今日大唐圣主为听佛理而来,贫僧便将这佛陀教导佛门子弟的这三学,讲予众人听。佛陀教导众生修戒,旨在要众生完善道德品行;佛说要修定,是在告诫俗人要定而后安,致力于内心平静;佛说要修慧,指的就是培育智慧。”

    玄奘道过“阿弥陀佛”便开始了今日的午课,三刻钟过去,才听他接着道:

    “为君主,为官吏,这修戒、修定、修慧,不可偏废其一,而位居高者,又以‘修定’最难达成,大千世界,凡千贪念、嗔念、痴念,皆扰心神,若位居高者,王者能以静自居,便是这苍生有幸,安居乐业之兆。”

    玄奘虽面若文人,唇红齿白,可这嗓音却厚重而有分量,此番午课过后。太宗李世民便对玄奘大师所言所触动,感慨不已,对身旁的房乔道:

    “玄龄,先前你为朕恩师。教导朕与三郎‘安禅制毒龙’,朕与三郎并不能明晰,今日听大师一番讲解,便心中豁然开明,懂了你当日苦心。身为君主,若被凡间物念所吸引,则会害的众人、害的百姓为朕劳民伤财,更会偏听谗言。往后,我大唐君主自应以勤俭持家,纳谏勤政。戒贪、戒嗔、戒痴。”

    房乔听罢此话。自然奉上一个暖入旭日的笑颜。今日玄奘大师确实是高人,对与佛理的参悟和讲解,如此精妙、透彻。实在让人受益匪浅。

    “皇上所言极是,臣妾也定当铭记皇上教诲,今年‘乞巧会’上,就不那般铺张浪费了,备上些简单糕点、清泉茶水就是。”长孙玲瑢见两人谈起“节俭”,眼珠一转,凑上前插话。

    “皇后,此言差矣,虽是要勤俭,但大唐该有的体面不能废的。上元节是‘静安郡主’重新踏足尘世之时,届时朕还会带三品以上众朝臣亲临,此事不能怠慢。”

    “那——届时,不知邢国公是否也回到场?”

    长孙玲瑢猛地抬起头,对上房乔含笑的眸子,绽开了一抹雍容淡然之笑,倒是让人看不出丝毫其他情绪。

    房乔四下一扫,将心神集中在耳蜗,聆听着四处动向,幸得他精于武艺,这听力比常人敏锐多倍,果然听到约五丈外,有女子裙摆摩擦靴子的声音,还凑巧听到有那窸窸窣窣念叨的一句“窦云华”。一瞬,他便心里有了数,偏头扬起和煦的微笑,回道:

    “回皇后娘娘,届时我先来法宏寺接夫人一同去,前半场的灯谜,可能猜不成了。”

    长孙玲瑢一挑眉头,并没多说其他,只是笑着回道:

    “云华一直叨念你许久了,纵使青丝不在,她亦心意不改,她重新问世如若你却不在……哦,不,儿时戏言,又岂能当真,邢国公自会做好安排。”

    长孙玲瑢话里有话说了这么一番,才重新站到李世民身后,与他讨论佛经。

    一句“儿时戏言,又岂能当真”让房乔缓缓放平了唇角。看来,长孙玲瑢她掌控静安慈不过数月,便已经将大大小小的消息,全打听遍了。

    “玄龄,午课停了,可朕还想与大师多做讨论,不知你可有功夫,陪朕一道去一趟?”

    房乔正欲推辞,却听一旁的小和尚嘀咕道“听说静安慈的慧尘的大师,今日受邀要来与师父论经,想来也是那慧尘师太还俗之前最后一次论经文了。”而另一个,则回道,“许是这么个原因,皇后娘娘才特意来听的。”

    房乔听罢此话,便默默垂头看了看腰间的白玉珮,抬头回道:

    “是,皇上。”

    宏光殿后往南直走,绕过几座大殿便是一排清幽简朴的矮房,引路的小和尚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我师父和慧尘师太就在里面了,各位施主请便。”

    李世民,长孙玲瑢和房乔颔首回礼,便也进去了。只是却不料,竟然还有人在他们前头!这丁点大的屋子,竟然被挤得满满,半丝空档也没有了。

    “夫君,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巧。”

    一声甜腻的嗓儿传来,房乔只觉该逃,可这步子还没迈开,轻功还没来及使出来,便闻见一股子熟悉的香气,偏头便对上一张熟悉的容颜。

    “杜……娘……”

    房乔只听背后一声轻咳,便见李世民用眼神给他暗示,提醒他佛门重地要顾及分寸,他便只得浅浅一笑,再将她抱住的手臂抽出,故作淡然,站在了一旁。

    “乔……乔郎,她真是你发妻?”

    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长相温文,眼波温润,又细语绵长的美人穿着青色布衣,一身尼姑打扮,颤抖着问道。

    杜冉琴眼儿一眯,翘起唇,自是猜到了这俏尼姑的身份,看来她今日可收获不小。

    “是,慧尘师太,有礼了。”

    “我已经还俗,你还叫我‘慧尘师太’?”

    “阿弥陀佛,此乃佛门圣地,夫君与我为结发夫妻,在高僧面前也不便直呼名讳,师太见怪了。”杜冉琴灵巧的一句话,先堵住了这美人的嘴,才腾出功夫好好打量这人。

    这慧尘师太,不出意外便是那窦云华。

    这人不施粉黛便有如此美貌,且她声音宛若仙乐,飘渺温柔,身段姣好,又柔柔弱弱,且她举手投足秀中带美,足见是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此等佳人,又是才女,呵,也莫怪他房乔曾动过心思!

    杜冉琴越想越冒火,好在她还不是个无盐女,否则这见面第一眼就觉着输给了人家。

    “嗯,女施主所言有理,今日慧尘师太来法宏寺正是为了将她带静安慈女尼一同为蚕事而亲手纺的那批布料交由我寺看管,以便那日举行法事所用。”玄奘见几人有些僵持,便开口做了解释。

    “呵,慧尘师太,不,现在我该改口了,云华你倒是为蚕事费心了。不像有些人,借口说为蚕事祈福,其实是来这法宏寺里偷闲。”

    长孙玲瑢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开了口。

    “皇后娘娘见到我在家中饲养的蚕蛹可还满意?”

    杜冉琴说完这话,只见长孙玲瑢脸上一僵,正欲开口接着责备杜冉琴无所事事,却听杜冉琴先说:

    “今日我来找大师,正是想说,前几日读的《大藏经》颂读满七遍了,请大师指教往后是该读其他经文,还是要抄写《大藏经》,抄写是该用什么墨、什么纸、一页写多少、写了又该存于何处……这些问题,本来都该问完了,只是妾身要回娘娘话,便先耽搁了,还请娘娘恕罪。”

    哼,读?谁知道是真是假?有本事你就抄啊!

    长孙玲瑢正腹诽杜冉琴,欲开口反驳她,却听玄奘大师突然开了口:

    “阿弥陀佛,我听慧能说拈花阁从早到晚,诵读佛经声不断,原来是女施主真的这般费心,稍后贫僧自当为女施主好好开解,前几日碰巧我那两位师弟贪恋酒气,还多亏女施主调节,贫僧自当倾力指点,以保女施主祈福之事顺遂。”

    这下子换成了长孙玲瑢一脸讶异,她倒没料到这杜冉琴竟然真的乖乖来这里诵经念佛!不过一瞬,长孙玲瑢便也沉静下来,举起团扇轻轻一遮脸颊,侧脸朝窦云华道:

    “云华,几日不见,你出落得更有飘飘仙气了,先前听闻邢国公就最好静,眼下你在静安慈练出来的这一身宁静淡远的仙气,倒是也不枉邢国公当年那般待你。”

    一身仙气?好静?他喜欢“静女其姝”?那他何必来折腾她!一扰乱就是十几年,搞的现在孩子都有三个了!

    杜冉琴虽说已经怒火中烧,却愣是倒抽一口气,压住了这脾气,稳稳回道: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像慧尘师太这般面若菩萨的女观音,我等凡辈能有幸得知一见,自是荣幸之至。”

    杜冉琴说罢这番话,便果然见到窦云华表情微微有变,明显不像方才那般一脸柔顺,眉宇见飘过来一丝狠厉。看来,她出言相激是对的,这女人一瞬的松懈,便透露了本心。既然她是这种外白内黑的个性,也就莫怪她杜冉琴不知道礼贤下士、不知道谦让之道了。

    “今日杜娘见到皇上、皇后也来求取佛道,自然不敢耽搁,这就先告退了。”

    在这儿多做停留浪费口舌也无意义,她若继续呆着,要么气死窦云华,要么气死皇后,要么就是被这两人气死,与其陪她们做那些低格调的争执,还不如先退下!